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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迎春回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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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時間,迎春攙扶著賈母,眾人捧月一般圍著迎春祖孫,一路歡笑送進大廳。迎春更是被鳳姐親自攙扶挨著賈母做了上坐。

滿堂丫頭婆子一體笑意盈盈,那與有榮焉笑意兒只要淌下來。就連王氏邢夫人這兩個平日瞅著迎春不埋汰幾句就不舒服之人,今日也是堆起滿臉笑臉。

邢夫人一句一句誇讚迎春,那語氣不知道跟迎春多親密:“我從前就跟咱們老爺說了,迎春這丫頭大小看著就跟老太太生得確,這不果然隨了老太太,是個有福氣的!”

這馬屁說到賈母心坎上,也說道:“嗯,二丫頭,打小就聰明靈巧,我說她是是好的,這不果然不錯。”

鳳姐忙著嬌笑:“這話很是,老太太何曾錯過呢!”

滿屋子熙熙攘攘都是人,憑是主子奴才,無不喜氣洋洋交口稱讚。只把迎春誇成一朵花兒。

這在迎春可是開天辟地頭一回,所謂趨紅踩黑,可見一斑。

迎春心裏只是緊張,他日得知自己不會進宮了,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換了嘴臉呢。

只是,伸手不打笑臉人,且顧著眼下要緊。迎春於是打疊起精神來,憑是誰來說話,一色笑盈盈應承著。

對著邢夫人,迎春是惶恐的,怯怯的:“太太誇讚了,女兒能及得老太太一二分已經是天大造化了!”

對著賈母,迎春則是羞紅了臉:“老祖宗,您這誇得孫女沒地兒站了!”

………

眾人見了,越發歡喜,圍著迎春好一通關愛。

一時,迎春在宮中吃穿用度事無巨細都問遍了。

賈母這才一笑,揮手吩咐鴛鴦:“你們也累了,別跟這兒杵著了,都去後頭幫忙,有你們好處!”

鴛鴦知道賈母要問宮中機密事情,忙著清退了所有丫頭婆子。

賈母這才把憋了許久話兒問出來:“可曾見過你大姐姐呢?”

王夫人馬上豎立耳朵,顧不得賈母橫眉豎眼,插言道:“你大姐姐甚樣?可好呢,胖了還是瘦了,比家裏可高些兒?”

元春對迎春卻是不錯,如今迎春再看王氏也沒那麽厭惡了,既然不能撕把開去,大家將就著過日子唄,左不過自己頂多在家待上個三五年,大不了,哄著她,防著她,讓著她,也就熬過去了。

因此,迎春先回了賈母之言:“大姐姐好著呢,當初見了我,首先問了老祖宗安好,又問了老祖宗這些吃什麽、喝什麽、玩什麽、一體問個遍,直說了半個時辰呢!”

賈母就笑盈盈打起哈哈,得意的很:“這是自然呢,你大姐姐自落地就跟著我了!”

哄住了賈母,迎春回頭給王氏一個真誠笑臉:“大姐姐不胖也不瘦,面色紅潤,至於身高麽,我道是說不準,我那時不大記數,只記得大姐姐比我高,倒地是多高,我也不記得了。”

說著話,迎春站起身子來,將手比在自己頭上五寸高地方道:“我站在姐姐身邊,只起到大姐姐肩膀上一點,夠不著大姐姐耳垂,我那時候拉著大姐姐比了下,大姐姐約莫比我高了這些兒!”

說著迎春直笑:“我當時還跟大姐姐不依,說她,從前比我高些,如今我長了十年了,大姐姐還是比我高些,那一日才能趕得上呢。大姐姐只說我調皮,與我吃了板栗呢!”

王氏聞言高興了,一貫木訥僵硬面頰終於炸開一道裂縫,然後綻出連歡喜笑意,眼眶也濕潤了:“我的元兒,這可是長高了不少呢!”

賈母聞聽兩個孫女這樣和睦,心中快樂得緊,伸手拉迎春坐下,笑著安慰道:“嗯,這個你無需著急,你好小呢,你大姐姐進宮時候也就跟你現在差不多高矮,這紫禁城風水養人呢!”

這話意思,迎春馬上可以進宮養著去了,無需著急。

鳳姐聞音知雅意,忙著拍手一笑湊趣兒:“老祖宗這話很是呢!”

一時間,所有人都沖著迎春笑起來。

迎春如何看不來這裏頭含義,卻不好說的什麽,只得坐著裝楞,滿眼笑意,滿臉嬌羞。

探春挨著迎春坐著,眼眸裏盡是羨慕欽佩,心裏卻有一個股道不明嫉妒,沒想到柔弱至此二姐姐竟比大姐姐有造化!

眾人正在笑得歡快,卻不防一直悶悶不樂,頭一次被人遺忘很久寶玉不高興了,幾步竄到賈母懷裏只是蹭蹭:“老祖宗,紫禁城有什麽好呢,大姐姐一去十年不見面,老祖宗每每想起都不快樂,何苦又把二姐姐送進去呢?咱們這樣人家,金銀珠寶堆山填海,幾輩子也花不盡,何苦這般巴結主子呢?”

眾人正高興呢,不防頭寶玉嘩啦一盆冷水潑下來,眾人俱是一楞,歡樂氣氛頓時凝住。

賈母面色頓時一變。

鳳姐見狀,忙著一笑,欲要描補。

賈母這裏瞇瞇眼,倒地疼愛十幾年金孫,不忍心責備他,遂哈哈一笑,摟著寶玉摩挲拍哄:“好孩子,祖母知道你個心底良善的好孩子,舍不得姐妹親情。這是你小兒家家,不怪你不懂,這女兒家就是這個命,娘家再好,她也不能住一輩子不是!”

寶玉撅嘴:“家裏不愁吃不愁喝,也不是養不起,姐姐妹妹在家如何高興都成,何必飛去別人家,叫別人磋磨?”

賈母王氏邢夫人聞言,哭笑不得。鳳姐更是哈哈一笑:“哎喲,我的寶兄弟也,你們家女兒不去別人家,別人家女兒定然也不該來咱們家羅?還磋磨?哈哈哈,你小孩家家懂得什麽磋磨?你見你二哥哥如何磋磨我了?還是見你珍大哥磋磨你大嫂子呢?”

這話李紈不敢接了,只是抿嘴裝傻。

尤氏打了鳳姐一下,笑道:“世上竟有你這樣嫂子,這樣調笑小叔子,你也不害臊呢?”

鳳姐癡癡笑:“你又多心,我縱愛逗趣小叔子,也不曾打你們家珍大哥滿前過呢,你道多嘴饒舌!往日道錯瞧了你,以為你是個賢惠人兒,卻原來是醋壇子裏泡出來酸老婆呢!”

尤氏又羞又氣,把臉一紅,咬牙切齒指著鳳姐恨道:“我把你這嘴,我是老臉老皮不怕的,你也得瞅瞅你這些小姑子呢,就嚼舌起來。”

鳳姐聞言止住笑,把自己嘴巴打了幾下:“哎喲,真是該打。”沖著迎春探春一俯身:“我吃虧在不知書,原不識理兒,妹妹們都是知書達理千金小姐,千萬諒解一二!”

探春羞紅了臉,只不理睬。

迎春前世今生歷練,前世比這個露骨多少倍笑話也聽過瞧過,她神情自若,故意擡眸瞅著鳳姐直是蹙眉:“鳳姐姐說的什麽?我跟三妹妹說話到沒聽清楚,不如你再說一遍,叫我聽聽妨礙不妨礙,那是再看看要不要諒解呢?”

鳳姐不妨熱熱鬧鬧一拳出去,結果軟綿綿把自己陷進棉花裏,頓時一楞。

尤氏撲哧一笑,把鳳姐粉頰捏一把:“好,我叫鳳辣子厲害,這回踢了鐵板呢!”

眾人哈哈一笑,寶玉被王氏瞪了好幾眼,暗地威脅說在胡說就要去叫賈政來,寶玉聽見賈政名字就哆嗦幾下,再不敢吱聲,一雙眼睛瞅著迎春,委屈的什麽似的:“都是我沒用,不能上折子給姐姐撐腰。”

眾人又是一陣好笑,心裏都道寶玉不識大體,嘴裏一個個誇讚寶玉心地好。

這一章算是翻篇不提了。

一時賈母發話:“你史家嬸娘,王家舅母都來看你了,你過去見見,親香親香。”

迎春便在鳳姐探春陪伴下,先見老太太親眷保齡侯夫人見禮,順道問一句:“多謝舍娘罰步來瞧,給嬸娘請安,家裏姐妹們都好!”

保齡侯眼見迎春肌膚賽雪,神情自然,姿態端方,說話聲音不急不緩,高低有度,禮儀話語無一點差錯,心裏又是羞慚又是嫉妒。心裏後悔當初不敢那般擠兌迎春,到如今自己女兒成了廢人,真是活打嘴了。倒底是做了多年侯夫人,臉皮子夠厚,輸人不輸陣,強笑著起身攙扶迎春,絲帕子按按眼角:“好孩子,你是個有福的,你湘君姐姐可就,唉!”

迎春微笑:“嬸娘也別太著急,董太醫據說是後宮最好大夫之一,有他照顧,想來表姐必定康覆!”

保齡侯夫人還要絮叨,鳳姐居中一插,笑道:“嬸娘您放心,天底下好大夫都在皇宮裏呢,這個太醫不好,咱們換一個就是了,且別擔憂!”

也不等保齡侯夫人回答,自顧領著迎春往自家伯娘母親面前去了。

迎春自覺這戲進宮能夠順利通過覆選,大約王子騰也出了力了,再者,鳳姐是自己娘家嫂子,今後還要靠她給自己撐腰,是故對王家兩位太太分外親熱,不等二位太太起身,便摁住了:“我是小輩兒,給長輩行禮理所當然,嬸娘何須客氣呢。”

兩位王太太笑得見眼不見牙,心知自己侄女兒真是能幹,把小姑子拿捏得這般純善。

眾人倒不覺得,保齡侯夫人自己也沒覺得,賈母一雙眼睛啐了火一般,從這小小舉動中窺出了迎春似乎不喜歡自己史家親眷,一時間面色有些發沈。眼中意味不明起來。

迎春雖沒瞧見賈母神情,今日行動確是在就決定了,她道是深怕賈母動問呢。

正在迎春圈圈見禮,走到薛姨媽面前之時,外頭丫頭一聲通報:“寶姑娘來了!”

這一聲通稟來的突兀。

眾人笑顏一體頓住,齊齊看向門口。少時屏風後面轉出一人來,但見她粉色衫子,體態豐盈,面如滿月,肌膚柔嫩,粉頰含笑,顧盼盈盈。正是四角俱全薛家大姐兒薛寶釵。

薛寶釵身子豐盈,身子雀羚巧的很,步履輕盈,快步上前,拉住迎春玉手,笑得親切和煦:“怪得老太太常說紫禁城風水好,悄悄,二丫頭越發出息的好了。”

這話不好答對,迎春只有抿嘴不語。

眾人心照不宣,俱是笑盈盈看著。

王氏一笑伸手:“寶丫頭過來,榮禧堂後面小戲臺可搭好了?酒宴呢?”

寶釵一笑:“都好了,是我哥哥尋得城裏有命三慶班,據說那旦角拌女兒惟妙惟肖呢。酒宴也好了,府裏什麽都補缺,我哥哥昨日剛巧新得了青藕,我有心留下些。東西不精貴,蓮藕生蓮花,是個好意境呢。”

回頭沖著迎春一福身:“姐姐祝願二妹妹步步生蓮,青雲直上!”

迎春含笑福身:“承惠吉言!”

寶玉卻是一嗤:“青雲直上,哼,誰稀罕呢!”

寶玉一貫對寶釵都是不假辭色,寶釵見慣不怪,反而一笑:“是,咱們都是祿蠹,現在我說個你喜歡的,據說柳兒郎今日有戲份,你瞧是不瞧?”

寶玉頓時眼眸晶亮起來:“真的呢,他不是出門游歷去了,幾曾回來呢?”

寶釵一嗔:“這我哪兒知道,卻是方才聽老大總管家裏娘子說的,是他家哥兒賴尚榮約的他!”

寶玉急匆匆出去了:“這可是真的了,我瞧瞧去。”

寶玉這個反叛一走,眾人都松了口氣。

一時,大家都散了,回去更衣準備入席。

迎春原本隨著賈母住著,未幾便拾掇好了,回到賈母榮慶堂,卻是鴛鴦正候著:“老太太還沒妥當!姑娘稍候!”

迎春瞇瞇眼,略微思忖,正好借著這個空兒,沖著鴛鴦一笑:“我瞧瞧去。”

迎春進房,果然賈母面色有些不虞,忙著依著賈母細語:“老祖宗可是那裏不舒坦,要不您先歇息吧,酒宴不去也罷,孫女陪著老太太說話散心。”

迎春這般貼心,賈母心裏一陣熨帖,伸手摩挲迎春面色,帶了笑臉:“我問你一句,怎的似乎不喜歡你史家嬸娘呢?還為上回寧府事情生氣呢?”

迎春神情未滯,她想等到晚上,賈母高興過了再說那些糟心事情,熟料賈母有些急切了。

賈母嘆口氣:“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,只是人該大量些才好,俗話說得好,量大福也大,且我娘家也只有他兄弟二人,縱然我看他們也有氣,卻是打斷骨肉連著筋。”

迎春抱著賈母胳膊蹭蹭幾下:“我也想對他熱情些,只是一想起湘君表姐來,我這心裏就堵得慌,我雖然不至於要向史家報仇,卻也親熱不起來。”

賈母聞言身子一僵,驀地坐直了身子,將迎春臉頰板正對著自己,瞅著半日方道:“這話,可是你在宮裏頭出了事,且跟史家湘君有關?”

迎春苦笑:“說起來也不是湘君主謀,只是她的所作所為叫孫女寒了心了,俗話說見一斑窺全豹,史家嬸娘湘君明知其我是聽了老太太話進宮去,還要這般對我,只怕史家兩位叔叔跟咱們也不是一條心了!”

想起湘君殘廢出宮,莫不是栽在了元春跟迎春手裏?

賈母眼眸頓時一冷:“出了什麽事情,你竟敢說這樣話來刺我的心?”

迎春起身,重新坐在賈母腳邊小杌子上頭,雙手撐在賈母膝蓋上,長長睫毛小扇子是忽閃忽閃,水眸潤潤委屈的很:“老祖宗,我跟湘君兩個,你疼誰多些?”

賈母正在悶氣,卻見迎春委淒慘戚戚問這話,心頭一蕩,勉強一笑:“這是什麽傻話,她縱然姓史,哪有你這個親生孫女親,你就是殺人放火,我也只是護著你!”

迎春這才勾唇一笑:“我就知道!”

然後,迎春把自己跟史湘君的恩怨說了一遍,當然,迎春直說元春當時奉了皇後命令調查案情,並沒說元春曾經下令懲處史湘君,卻迎春也真不知道史湘君中風是可人所為。

賈母聞言氣得脖子梗梗,眼圈發紅,卻是發不出聲音來。

迎春見賈母氣成這樣,嚇得一跳,從小杌子滑溜下去,跪在地上,手裏只給賈母抹胸順氣:“老祖宗,孫女不對,您打罵都好,切莫氣壞了!”

賈母卻在此刻一聲斥罵:“狼心狗肺東西!”

迎春嚇得花容失色。若是賈母要懲罰自己,那是天經地義,誰也救不了自己了。大姐姐跟自己兩人錯,一出發作,賈母不可能輕易消氣。

熟料迎春沒等來賈母巴掌,卻被賈母一下摟進懷裏哭起來:“我的兒,自當你進宮有你姐姐照應,必定萬無一失,熟料竟然遭此大罪,虧得菩薩保佑,沒叫惡人得逞!”

迎春這裏大悲逢大喜,頓時淚盈於眶:“老祖宗!”

賈母齜牙列齒罵:“石家是什麽東西,當初你老祖宗簡在帝心,在朝政上,在戰陣上,救他性命何止一回兩回,他欠咱們家性命不是一條兩條,他不說知恩圖報,竟然唆使女兒這般欺負你,明兒我就過去去問問繕國公夫人,她是如何教導孫女,還記得不記得當初情分呢?”

迎春撲哧一笑。

賈母瞪眼:“你以為我不敢去呢?”

迎春抹抹賈母胸口笑道:“繕國公夫人早死了,老祖宗是要去罵她墳頭呢?”

賈母聞言楞一楞,頓時眼眸一黯:“唉,咱們一群老家夥本來只剩下咱們兩個,如今倒是餘我這個老不死了。”

迎春聞言,忙瞪眼:“誰說老祖宗老不死?您快些而告訴孫女,孫女這就去替您大耳刮子抽他。”

賈母聞言一哼:“毛毛躁躁,女兒家家該貞靜!”隨即一笑:“唉,你不說我倒忘記了,如今繕國公已經不是當初了,榮惠郡主府比那駙馬府還要難纏呢!”

說這話摸摸迎春額頭:“老祖宗老了,也怪你老子無用,人家一代強似一代,繕國公爵位承襲三代不減等,他倒好,連降三級,一時笑掉多少人大牙,我這十幾年都不敢出去走動了!”

迎春心有戚戚,遇見自己老子那樣兒子,自己只怕早就自掛東南枝了。也不能跟著罵賈赦這個草包。畢竟君君成成,父父子子,綱常壓頭呢。只有勸慰說:“老祖宗看二哥哥,寶兄弟與蘭哥兒吧!”

賈母按按眼角:“不是這般,我還活得今日!”

迎春見賈母在史湘君事情上偏向自己,心想著,擇日不如撞日,就在今日把元春信函轉交給賈母吧。這家裏也許只有賈母思想轉過來,才能上下一體拯救榮府於傾覆。

迎春心意已定,看眼門口鴛鴦,道:“還請姐姐看這些!”

鴛鴦額首,自去清退大廳等候婆子丫頭:“你們去退坐間候著,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離開一步,外頭人也不許進來一人,記住了!”

眾人諾諾而退。

迎春這才拔下頭上點翠鳳釵遞給賈母。

賈母眼眸一亮:“你姐姐給你的?”

迎春搖頭:“姐姐的陳色變了,城門盤查甚嚴,這支是孫女的。”

賈母神情一滯:“竟然這般艱難麽?”

迎春額首:“據說傳遞太監喜歡居中節流宮女們托付東西,大姐姐這十年不曾傳遞一字半句,想來是怕萬一被人窺破,惹下彌天大禍!”

賈母面色大變:“你大姐姐說的?”

迎春搖頭:“我跟大姐姐見面有限,這些事情都是孫女按照自己所見所聞推斷出來。”

賈母搖頭:“你跟我說實話,你大姐姐倒地過的如何呢?”

迎春一滯,如何說呢?

元春已經是皇帝的人了?

這話不能說。

故而,迎春堅持之前說法:“大姐姐過得很好,除了不能隨便出宮探親,餘者都好!您只看元春姐姐救了我這事兒,就能知道大姐姐過得十分好!”

賈母額首:“這話也對!”

賈母擰開鳳釵機關,展開宣紙,湊近了細瞧,面色越來越沈重。半晌擡頭問迎春:“你大姐姐這些話你可知道?”

迎春額首:“大姐姐信箋我沒瞧,卻知道大致內容。這事兒還請老祖宗諒解孫女,家裏事情,都是孫女告訴大姐姐,大姐姐當時很受打擊。”

迎春說話間瞧一眼賈母,卻見賈母眼中意味不明,便又道:“孫女的小見識,樹大有枯枝,為了大樹繁茂,該修枝且修枝,該施肥就施肥,若是老樹難支,為了果園得繼,改弦更張,乘著陽春時光,另種小樹尤為晚矣!”

賈母聽得心血激蕩,卻是瞅著迎春,滿眼無奈直嘆氣:“唉,沒想到我榮府竟落得這等天地,陰盛陽衰,並非家族興旺之兆啊!女兒家再能幹,有甚用處,遲早是別家人!”

迎春聞言一笑握住賈母:“老祖宗這話孫女要駁一駁,世上還有一句叫做同氣連枝呢。且老祖宗可不是一般女子,您是老祖宗呢,這府裏誰敢越過您去?只要您發話,誰敢不聽,不怕忤逆之罪呢!”

賈母哼一聲,把元春宣紙遞給迎春:“賴家事情也是你說呢?”

迎春愕然搖頭:“這個,老祖宗知道的,我自己屋裏三分地界也不太平,賴家事情我哪裏知道呢?”

賈母嘆口氣:“賴家事情不想看,你說給我聽!”

忙著展開宣紙,卻見元春除了接受自己提議,進言賈母遏制兩位老爺奢靡鋪張,再有提議賈母致力於下一輩子孫教育。寶玉蘭兒自然不必他細說,直說讓他們延請名師,他日投靠國子監。著重提了兩點,關於賈環賈琮以及宗親中有為子弟培養。

其中,元春根據迎春建議,提點了賈蕓跟賈菌,這二人俱是失沽寡母,只要好生培養,必定感恩戴德,能夠成為家族助力。

另外迎春再說了兩件事情,卻叫迎春大驚失色,第一件,元春建議大房二房交換住房,確保賈璉繼承地位,讓賈璉安心上進,也免得外頭禦史抓住把柄趁機詆毀。

第二件事情,直接關系賈母,元春告知賈母,賴家奴大欺主,到了該鏟除時候了。

至於原因,元春說了兩點,一是賴大曾經打著榮府名頭,在外欺壓良善,霸人家財,奪人田產,曾經惹出人命官司,外人不明所以,多恨榮府,後來這事情鬧出來,是二太太出面親人幫著彈壓住了。

元春說,子不言父過,可是事關家族存亡,不得不說,卻請求賈母看在自己面上,給二太太留些顏面。

後頭再提了賴尚榮,說他心思不純,不自量力。

至於他如何心思齷齪,不自量力,元春沒有具體說明,迎春一頭霧水,懵懂眼眸瞅著賈母。

卻見賈母聞言瞬間鐵青了面色,身子唬的挺得筆直,怒目橫瞪,手裏拐杖砰砰砰直戳地,恨聲罵道:“不知死活東西,好狗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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